圣诞节
雪夜🔒了,请大家祝福我们
给 @宿雪 的后续,前文是她的《平安夜》。
雷没想过自己会收到圣诞礼物,也不需要,理所当然般没在床头挂袜子。但当他早上醒来下意识将手指收拢时,他触到了一些——一些奇怪的东西。这促使他睁开眼望向它们,即便他并不能适应清晨明晃晃的阳光。
一个书签,一块糖,一个发卡。
大脑刚开机,运算速度减缓,他迷迷糊糊地想着:这些小玩意儿显然不属于他,倒像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。特意摊在手里也不像是无意落下的,倒像是主动送来的。可又有谁会干这种事?伊莎贝拉妈妈?不,她不会送这么无聊的东西。
雷缓缓环视四周。孤儿院里的孩子他都记了名字,虽然不接触,不过通过平常的观察也能对他们的性格略知一二。他盯着掌心里的东西,糖是苹果味,书签是长颈鹿模样,发卡是橙红色,阳光下几乎闪出金光。
艾玛。他迅速锁定目标,闭上双眼。虽说不确定,但他估计八九不离十。尤其是刚刚她睁开眼立刻就坐起身望向自己,这简直反常。听到她口齿不清地含混出“走上好”,雷条件反射般回应,早。他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样迅速应答,真奇怪,明明偷偷摸摸的是她。
她喜欢苹果,又想见长颈鹿,对一切亮色都抱有喜爱。雷不明白她为什么送这些,分明是她自己会喜欢的东西,却要给别人。
雷洗漱时趁四下无人,悄悄把发卡别上刘海。小巧一个,他的左眼露出。不搭调。他小声嘀咕着,艾玛真奇怪,实在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就把她最喜欢的给我,明明自己留着比给我有意义多了。
雷对着镜子试图把发卡取下。忽然身后传来“哐啷”一声,他心想大事不妙,回头就看见冬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,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
该死。雷暗暗骂道,把发卡攥在手心里。
冬开口,声音颤抖,手指前伸。雷,不是,你是雷吗?我听说圣诞节会有圣灵附身,你难道……
我是本人。雷无语般叹口气。你搞什么?
噢,是本人就好!冬肉眼可见地松口气,随后又紧张起来。就是那个,我刚看见,你在…别……别……别夹子,这是啥啊,特别的圣诞惊喜?
雷想辩解,又语塞。他想了想,缓缓开口:别人送我的,戴一下表示…对礼物的尊重。
冬恍然大悟,接着又像发现线索的侦探一样高声大叫起来。但我觉得妈妈不会送这种东——
别人送的。雷干脆地打断。虽然我不知道是谁。
他下意识撒谎了,也不算,他确实不敢保证这就是艾玛送的。可他想既然艾玛没留名字,那大约就是不想被别人知道,还是不说为好。他自认为挺懂她的想法,说不清为什么,大抵是因为他很好懂。艾玛脸上的表情丰富多样,每种都有情绪满溢而出,和他截然相反。
冬侦探的线索断了,他懊丧地哦一声,选择不再追究。把盆捡起来后他转身前想了想,说:雷你戴发卡挺好看的,可能是那个发卡好看,颜色很亮,真不错。
雷没搭腔。怎么会有小孩子不喜欢亮颜色呢?就像她一样光彩夺目,吸引人不由自主地趋近。
但雷自己就是那个反例。
他不喜欢亮色,亮到刺眼的红色会是他一辈子的噩梦。哭喊的孩子,呛鼻的浓烟,熊熊燃烧的大火。他永远不会原谅在那时外出的自己,就算伊莎贝拉妈妈告诉他再多次那不怪他,也没用。
但他不讨厌艾玛。暖融融、亮腾腾,笑起来可以点亮一方天地。她橙红色的头发偶尔让他想到火,不是灾厄,而是为人带来温暖的壁炉之火。有时他深陷冰冷自责,甚至想主动趋近她。他又不敢趋近,怕自己的晦暗被她燃烧,滋滋作响。
在这个圣诞节之晨,当他握着一枚同她发色一模一样的发卡,他意外地没有感受到灼烧感。相反,他觉得它成为热源,为他提供与严寒抵御的能力。
他干涩着喉咙,硬生生扯出苹果糖塞进嘴里。他已经刻意孤独,为了惩罚自己,她却满不在乎。她希望他温暖,也希望她快乐。其实那天他看见她了,头发那么翘,露出一角在门旁,在他那个角度想不看见都难。雷猜她听见了,自己曾经酿成过什么。
即便如此她还是凑过来想把他拉出来,拉进阳光里,拉到人群中。我可以做到吗?雷问自己。清甜的苹果味在唇齿间弥散,像极她的笑在唇边漾出波纹。
没由来地,他想试试。哪怕是为了这份小礼物。就算雷不甚喜欢,也是她最大的心意。他懂礼貌,知道回礼,所以他打算用行动来回报。
那么首先就从“谢谢你”和“圣诞快乐”开始吧。雷把书签夹进随身携带的书,向阳光下在雪地中玩乐的她走去。一片白茫茫里她格外耀眼,像团火。
雷忽然发现,火其实也能温暖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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